而这时,我心中乱到了极点,除了将白素的手握得更紧之外,不知做什 么好。 黄色-=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地址--免地址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地址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白素和我有同样的感觉,因为我觉出她也将我的手握得更紧。 柏莱沉默了片刻,才又道:“最后一个说话的人,语调最轻松:当然要讲 道理给他们听,但是以他们知识程度而论,可以讲给他们听的道路,就不会 是真正道理。我看只好看他们各人的领悟能力,不能强求。他们要是明白了 身从何来,自然会觉得他们现在的所谓一生,实在只是一种虚象,当他们明 白这一点之后,当然有资格回来了!” 那四个人,被柏莱称为A、B、C、D的话,柏莱显然已经讲述完毕了, 他望着我和白素。 我思绪极度混乱,呆了片刻,只是道:“如果只是那样,那应不足以导致 辛尼用力刺进你的心脏!” 柏莱道:“当然不止这样。在这四个人讲完了之后,我又感到了一个熟悉 的声音,就是第一个梦中,提议派志愿人员去那个地方,看看是不是有人够 资格回来的那个,我知道这四个人中,有一个是那人的独生子!” 我略为回忆了一下他们的的第一个梦,便知道柏莱所指的是那一个人了。 柏莱道:“这人道:‘很好,你们四个人性格不同,使用的方法自然也不 同,但是结果殊途同归,完全一样。在你们决定动身之前,还可以考虑退出, 因为那实在是一件十分凶险的事。你们在那里,不知道要受多少苦楚!你们 没有他们的资料可供研究,我们这里,甚至不能有一定的把握接你们回来!接 着是一阵沉默,才听到B说:‘我不去,谁去?’其余三人一致表示同意。” 柏莱又停了一停,闭上眼睛一会,才又道:“那人说了一些话,那人,应 该是这四个人的领导人。他道:“你们前去的方式已经定下,你们将和他们在 一起生活,一起长大,外形完全没有分别。当然,你们的知识仍在,你们分 别起程,到达那里时,先后有一定时间的差别,你们随身可以带一些应用的 东西。记得,在最初的时间中,你们几乎没有任何能力,然后,能力才会慢 慢恢复!”那四个人齐声答应着。那领导人又道:“不论成功失败,我会尽一 切力量接你们回来。” “这时D问了一句:‘如果回不来呢?’领导人道:“这是最坏的情形了, 如果有这种情形出现,你们三个人应该互相联络一下,就算暂时有因难也不 要紧,我们是永生的,和他们不同。’卫先生,你不感到这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么?永生!” 我只觉得自己的思绪飘飘荡荡,不着边际。好象找到了一些什么,但是 却又空虚得全然不知道自己想到的是什么,所以我并没有回答柏莱的话。 柏莱又继续道:“第二个梦到这里为止了,当我醒过来之后,我不断想着, 和第一个梦联结起来,我终于明白了。卫先生,我明白了,我们——地球上 的人类,根本不是地球上发展起来的生物,而是外来的,不知多少代以前的 祖先,是一群罪犯,被剥夺了智力,送到地球上来,让他们继续生存下去。他 们才来的时候,智力等于白痴,那就是原始人!”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没有表示意见。 柏莱愈说愈是激昂:“当时不知道有多少人原始人被遣滴到地球来,他们 完全和地球上的野兽没有分别。他们原来是极具智慧,智慧之高,非我们现 在所能想象的!原始人在地球上繁殖,智慧的遗传,一代一代逐渐恢复,恢 复的速度,一定是几何级数,最初几百万年之中,根本没有什么进步,在最 后的几千年,有了飞速的进步,卫先生,这就是地球人类的进步史!” 我呆了许久,柏菜目光的的地望着我。我道:“这样假设,未免太过武断 了!” 柏莱笑了起来:“你不觉得,我们对地球的一切是多么不合适?尽管过了 那么多年,人对地球的气候还不能适应。地球中水分太多,你记得那个梦?空 气的湿度一超过百分之八十,人就不舒服;而一低过百分之六十,人也曾不 舒服,这是在地球上进化而成的生物就有的现象。” 我道:“这也不能确定人是从外星来的!” 柏莱直盯着我:“还有,人和地球上的其他的生物,多么不同!” 白素道:“是的,人有头发,地球上的生物,只有人,才在最接近脑部了 地方,长有这样长的、不知有什么作用的头发!” 白素是一直留着长头发的,当她这样说的时候,我自然而然的看她束成 一束的长发,白素有时对一件事,会很固执,而且反应迅速而直觉,对一件 事信或不信,都是这样。这时她完全接受了柏莱的想法。自然,柏莱变成了 黑军族的土人——这一个奇异的事实,也令得她非信柏莱的想法不可。 柏莱立时兴高采烈地道,“是的,人有头发。人会使用工具。人会凭空发 明出一种东西来,你想想,别的不说,单说自矿物中提炼金属,这是一个何 等复杂的过程,如果不是不是几个人的智慧遗传因子突然发作,有什么生物 可以凭空想得出来?” 我挥了挥手,想挥去我脑中许多杂乱的念头(当然那不可能)。我道: “这一切慢慢再放论,说你自己!” 柏莱道:“好!我明白了我们根本从别地方来。那地方才是我们的家乡, 在地球上的人可以回去。在地球上,人的生命短促犹如一声叹息,痛苦和罪 恶充塞,而回到原来的家乡之后,我可以永生,那里,是——天——堂!” 他将是天堂三个字,分成三个拖长的音节来说,以加强语气。 黄金屋-http://snowboy.yeah.net 标题 <<书路--头发>> 卫斯理系列 头 发 第八部:看来是死亡其实是永生 然后,他又道:“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回去!我再 参详那四个人的话和那领导人的话,发现如果要回去,我要摒弃我们认为最 珍贵的东西:我们的身体!” 我感染到柏莱的兴奋,因为柏莱本来已经是红棕色的脸,这时几乎变成 了紫色,他站了起来:“血在流,细胞在活动,空气在循坏,新陈代谢在进行, 这些都不是生命:这些能维持多久?以地球上的时间来说,一百年?在我们 家乡的时间来说,可能是眨一眨眼!这不是生命,真正的生命是永恒的,不 受肉体的束缚!” 他停了一停:“当辛尼回来之后,我和他简略他讲了那第二个梦,辛尼争 着要比我先回去,他当然争不过我,于是他在我心脏部位刺了一刀……哈哈, 白痴一样被送到地球上来的人,多么重视这个以为可以维持到一百年之久的 心脏,哈哈哈……” 我敢发誓,柏莱这时的笑绝不是做作,而且真正感到可笑。不过我和白 素却笑不出来。白素道:“那一刀进去之后,你……怎么了?” 柏菜道:“真是奇妙之极。那时,那仪器就在我的身边,我先是一阵眩, 眼前一片漆黑,接着就起了一种极微妙的感觉。” 我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头:“这时,从人类医学的观点来说,你已经死了, 可是你还有感觉?” 柏莱有点不耐烦,挥着手:别向我谈什么人类的医学!我就是学医的,知 道所谓医学是怎么一回事,我真后悔在这上面浪费了这许多年!是的,我有 感觉,我虽然死了,可是有感觉!” 白素在这时候,也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的意思是,每一个人的死亡都是一 样的!在死亡之后还可以有感觉?” 柏莱对这个问题想了一想:“我不能肯定。我只是说,我在那时有感觉。 我可以肯定的是,我之所以会有这种特殊的感觉,完全是由于有那仪器在旁 的缘故!” 他讲到这里,打了一个“哈哈”:“所以,如果你没有这种仪器,我不鼓 励你轻试!”白素口唇掀动了一下,没有人知道她想讲什么,因为她井没有 出声。 柏莱又道:“这种感觉什分奇特我感到和那仪器之间有了联系。而我的生 命,正通过许多通道——是许多许多通道,不是一条,在奔向外面,离开我 的肉体。在那个过程中,一切漆黑;接着,眼前就是一片光明,那是一种极 其柔和的光芒,但我可以看到一切,看到了我自己!” 柏莱说到这里,不断地作着手势:“我看到,可是我不知道我用什么东西 来看,那只是一种感觉。我看到自己倒在地上,心口插着一柄刀,也看到辛 尼用一种十分奇特的神情望我,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什么,而那仪器,就 在身边我曾叫辛尼将那仪器放在我的身子之下,而这时一看到那仪器,我突 然有一种熟悉之感,我看着其中的一个小小按钮……” 柏莱咽下了一口口水,侧着头,象是想如何措词才更恰当,他静默了相 当久,才道:“我真不知该如何对你说明才好,本来我一看到了那按钮,就想 按它。可是这时我什么也没有,我没有身体,当然没有手指,我应该什么去 按那个钮掣呢?而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突然之间,我觉出我想按的那个钮 掣,已经发生了作用!” 我想了一想:“就象是无线电波遥控一样!” 柏莱一扬手,手指相叩,发出“拍”地声响:“一点不错,那是我精神的 控制。我不知道我出了什么差错,我的愿望,极其强烈的愿望是回去。回到 家乡去!你该知道我所谓家乡是什么意思。我只感到一片光芒,一片又一片 的光芒不断地闪耀,那只是一个极短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想到了父亲, 想到了我自小长大的南美丛林——差错或者就在这里,当我眼前又一黑,接 着又睁开眼来时——” 柏莱说到这,现出了一个十分苦涩的笑容来。 即使他不说,我也可以知道了!当他又有了正常的知觉之际,他的精神 (灵魂),已经进入了一个印第安人黑军族土人的身体之中! 他说:“那一片又一片的光芒,为时十分短暂。”可是那究竟短暂到什么 程度呢?在这段时间,他至少从尼泊尔到了南美,就算以直线进行,也有好 几万里。当然,如果以电波的速度来进行,那只要十几分之一秒的时间就足 够了! 柏莱苦笑着:“我睁开眼来,立即觉得不对!首先我觉得又有了身体,而 我是不要身体的,只有不要身体,才能回去,怎么我又会有了身体呢?接着, 我看到周围有很多人在围着我跳舞,一个黑白羽饰的土人,在用羽毛造成的 指帚,扫我的身于。我大叫一声,坐了起身来。” 柏莱居然出现了一个顽皮的笑容来:“当我坐起来之后,当场所发生的混 乱,你们可以想象得到。”他拍着自己的心口,“我这个身体,是一个才死的 人,忽然复活了!当时我的错愕,也绝不在在我身边的那些土人之下,我讲 了几句话,显然没有人听得懂。我定了定神,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形,我立 时肯定,我是在一个印第安人的部落之中。我会说不少印第安人部落的语言, 我忙试着一种又一种,可是满面惊愕、围住我的那些人,却没有一个听得懂 我的话。我在这时,已经想到自己可能是在黑军族的地方;黑军族不和外人 来往,当然我说的其他部落的话,他们不会明白。我只听到他们在争论,五 色羽的我猜是酋长,和黑白羽饰的祭师在,我竭力想使他们明白我的处境,但 是没有可能。” 柏莱这时的处境,可想而知。他就算处在一个文明的社会中,也骇人听 闻,何况他处身在一个半开化的印第安人部落之中,自然更加夹缠不清了。 柏菜又道:“他们听了很久,才有一个很老的土人被几个人带了来,来到 我的面前。一开口,原来这个老土人是早十几年被黑军族人俘虏来,破例没 有杀死的。这个土人会听我懂得的一种印第安语,他又会说黑军族的话,所 以我能够藉他的翻译,来表达我的意思。” 柏莱以后的遭遇,可以用“长话短说”的来表达,因为那只是我要讲述 的主要事件之外的一个插曲。 当柏莱知道了他真的是在黑军族部落之中时,他立想到他父亲的实验室 并不远,他就向土人表示了自己的身份。土人当然不相信他的话,但是祭师 却比较相信。祭师宣布他是天上的神派来的使者,要为他举行一项极其庞大 的仪式,并且认为用天神派来的使者来当全族的领袖,是理所当然的事。 原来的酋长,自然反对,于是整个黑军族,分成了两派,经过了多日的 争论,柏莱在这些日子中,真是啼笑皆非,他又找不到道路出山去和他父亲 会合,只好说服了祭师去找利达教授。祭师是带着那个老人一起去的。 利达教授一听到祭师的话,说他的儿子已化为一个黑军族的土人,当然 不知所措。他自然而想到,这种怪异莫名的事,可以帮他的,当然只有我,于 是,他打了一个电话给我。 而那时候,我不在家中,在尼泊尔。白素接听了这个电话。 白素一听到了利达教授的转述,事非寻常,而且教授一定需要帮助,所 以她立时赶来。并且留言要我快点赶来。 当白素和利达教授会面之后,黑军族内部的争论更加激烈,已经有小规 模的冲突。柏莱知道自己要和文明世界有所接触,必须利用祭师,于是又要 求祭师去接他父亲来与他相会。 当祭师答应了这一点之后,酋长却也同进派人去对付利达教授。幸好祭 师派去的人先到一步,将利达和白素接到山中,酋长的人就放火将教授的实 验室,饶成了平地。白素和利达教授到了山中,和柏莱会了面,黑军族内部 争吵激烈,还是白素有办法,声称另外有一个天神的使者要前来,这个天神 的使者叫卫斯理。 她花了几天时间,教会不少土人能读我的名字来。我首先遇到的那六个 土人,就是白素的“学生”,所以一见我就能叫出我的名字来。 就在我还未曾到达他们聚居的山谷之前,酋长感到有了一个“天神使 者”,他的地位已经受到了威协,如果再来一个,岂不更加糟糕?所以率先 进攻,内战开始。这些骁勇善战,强悍凶猛的土人,一开始了内战,激烈程 度可想而知。白素见势不好,带着教授和柏莱逃走,躲进了这个山洞之中。 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那样,我听他们讲完,忙问道:“教授呢?” 白素叹了一口气:“在我们逃到山来的时候,一队忠于酋长的土人向我们 攻击,教授中了一支毒箭立刻死亡。” 我吸了一口气,向柏莱望去。柏菜一点也没有悲伤的神情。当然,那是 他对于“死亡”这个概念已不相同的缘故。我沉默了片刻,才道:“柏莱,照 你想来,教授死了,他的精神是不是象你一样,通过了许多通道,可以看到 自己的身体?” 柏莱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不能肯定。我们在地球上的生命,实 在太不足道,永生是最重要的。假设有一种生物只有三秒钟的生命,当这种 生物活了一秒钟就死了,我们不会感到有甚么难过。因为相差实在太少。一 百年,和五十年,二十五,其实差不多!” 我又呆了片刻,没有再问甚么。因为我发觉析柏莱对生命的观念之特 别,我很难接受,我向洞口走去,到了洞口,杀声仍持续着,但是战斗看来 已经结束。白素来到了我的身边:“糟糕,忠于酋长的人得到了胜利,我们是 祸首,要设法逃走!” 我向柏莱望去:“和他一起?” 柏莱叫了起来:“当然和我一起,我要到尼泊尔去,再去找那仪器,我要 回去,不要在地球,我一点罪恶的念头也没有,完全有资格回去!” 我望他半晌:“象你现在的样子,如果去搭飞机的话——。” 柏莱不等我讲完,就怒道:“不必靠你,我自己也可以到尼泊尔去!” 我在这时,极其自然地道:“你还说你全然没有罪恶的念头,愤怒就是恶 念之一!” 柏莱陡地一呆,他是真正震惊,刹那之间,简直呆若木鸡,而且,现出 了极悲哀的神情来。他的那种神情,倒使我很不忍:“你别难过,你已经有 了这样奇异的经历,你可能是地球上唯一的再生人,如果地球上有人可以回 去,你一定是第一个最有资格的人! 柏莱叹了一口气:“最怕我一直顶着地球人的躯体!” 我想使气氛轻松些:“至少那也十分有趣1” 柏莱一点也不欣赏我的幽默:“有趣?有甚么趣?如果我忽然变成了一个 婴儿,还得花一年的时间去学习走路,那一点也没有趣!” 我心中陡地一动,想起柏莱所说的那第二个梦,那四个人,由不知何处, 带着使命,来到地球,那个领导人曾说:“你们前去的方式已经定下了,你们 将和他们一起生活,一起来长大……” 这四人前来的方式,是不是和柏莱一样,是进了一个婴儿的体内?如果 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的确和地球上的人没有分别,他们的能力在长大之后 才逐渐恢复,有了神通,这四个人—— 想到这里,我震动了一下,向白素望去。白素也现出一种十分怪异的神 情来,低声道:“卫,那四个人之中,那个领导人的独生子——” 我不等她再讲下去,便点头道:“就是那个在马廊中出世的婴儿!” 白素又道:“那个激昂、坚决的A——” 我望向柏莱,柏莱哺哺地道:“一手持剑,一手持他所宣扬的真理!” 我的喉际,不由自主发出了咯地一声,道:“那个B。他要求人放下一切, 首先不要头发,要将地球上持续的生命当做空幻——” 柏莱和白素两人一起摊了摊手,白素又道:“那个感叹能和地球人讲的道 理决不会是真正道理的D——” 我失声叫了起来,道:“太奇怪了!国王向我问过一个怪问题,这问题我 当时听了就觉得怪,现在想来,更是怪得可以!” 白素和柏莱都听我讲过我在尼泊尔的遭遇。其中,我和国王的一段谈话, 我因为觉得怪,所以也转述得十分详细。这时经我一提,他们也现出奇怪的 神情来柏莱道:“国王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国王问:‘他们四个人是不以前 相识的?他们当然是相识的,他们就是那四个志愿工作者!’” 我道:“国王和巴因之间,有着一种十分奇妙的关系,巴因明明杀了人, 反而可以成为国王的上宾,而且国王说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而巴因,就是 拥有那个仪器的人!这其中一定有联系!” 白素并不注意我说话,只是在哺哺自语,而陡地提高了声音:“这四个人 的能力,超乎一切地球人,是毫无疑问的了。而他们也的确受了不少苦楚,不 过,他们坚持着他们的工作,他们现在已回去了?为什么不再来?难道因为 这里的人,根本不值得救?” 柏莱道:“当然!那位已不是被他认为可信的人出卖而受尽苦楚么?幸 而他是永生的,不会死亡,死了也能够复活!” 白素向我望了一眼:“那个D,结果‘化为胡’,变了另一个人,情形是 不是和如今的柏莱一样?” 我听得他们这样讲,实在忍不住,大声道:“我们不必再用A、B、C、D 的代号,简直可以称呼他们在地球上的名字!他们真是来自另一个星球,为 了拯救地球人而来?” 白素道:“我相信。” 柏莱也道:“我也相信!” 我挥着手:“好了!这四个人,有四种不同的理论,你们相信的是哪一种?” 柏莱道:“哪一种都是一样,他们四个人性格不同,方法不同,但是殊途 同归,目的一样:使能回去的人回去!” 白素简直完全站在柏莱的这一边:“事实是柏莱证明了人的肉体是不重 要的,重要的是精神,精神不灭,生命永存!” 我无法辩驳,因为在我面前活生生的事实地柏莱的精神飘洋过海,从尼 泊尔喜马拉雅山麓,来到南美洲来马逊河上游! 我道:“柏莱的情形有点特别,他的身边有那东西。” 白素立即道:“所以我们要立即到尼泊尔去,再找到那东西,我们可以回 去!” 我吃了一惊,望着白素。当白素说:“我们可以回去”之际,神情和语气 都极其自然,象是回去就是回到地球上的住所一样! 我的声音也因为吃惊而变得有点尖锐:“你可知道你刚才所说的回去的 意义?” 白素笑道:“当然知道,我的回去,在地球人的心目中,就是死亡。他们 看来我死了,其实,我得到了永生,永恒的生命!” 我心中极乱,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片刻,尽量使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才 道:“如果你回去了,而又回不去,难道你就自己一个人走了,对我,对地球 上的一切,一点留恋都没有?” 白素笑道:“你当然和我一起去!” 我道:“如果,如果只有你一个人能回去,我不能,你将会怎样。别将问 题忿开去,就回答我这个问题!” 白素现出了极其为难的神情来,望着我,口唇掀动,欲言又上。我知道 白素是一个极有决断力的人,平时不论多么因难的事,她都可以一言而决,但 这时,她的心中一定在激烈交战:应该怎么回答呢?过了好一会,她才叹了 一口气,将手按在我的手背之上。 虽然她没有说话,但是她的行动已经作了回答,她放不下我! 我吸了一口气:“放1下的人,是很难回去的,那四个工作者之中的一个, 对这一点,早就有极透彻的解释!” 白素点头道:“对!或是柏莱无牵无挂,我们两个人也有机会可以一起走, 我们还是要到尼泊尔去,继续找寻这个秘密!” 各位,别以为刚才我和白素之间的那一番话,只是夫妇之间的打情骂悄。 事实上,我问了问题,白素作出了回答,她的回答,对以后发生的事,有着 极其重大的影响。可以说,我今天还能在地球上,执笔将这件事记述出来,全 和这一节谈话有关。各位看下去就会明白了! 当时,我们一直在山洞中等到大黑,鼓声已渐渐静了下来,我们三人一 起离开了山洞。那六个土人带我前来的山路,我还依稀记得。连夜出了山,到 第二天清早,就到达了利达教授的实验室。 到了利达教授的实验室,我才知道祁高中尉为人的忠厚,他竟在我离去 厂之后,一直等在那里。当他见到我们三人的时候,一再揉着眼睛,像是不 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们在前来之时,已经商量好了别人见到了柏莱之后的应付方法。 我们决定不将实情讲出来,因为那极之骇人听闻,而且也不会有什么人 相信。 尽管我明知中尉是十分忠厚的好人,还是骗了他。告诉他我们在黑军族 中历险,教授己死,我们带了一个黑军族的土人出来,这个土人愿意向我们 提供黑军族的情形。 祁高毫无疑问地相信了我们的话。当他向柏莱仔细的打量时,柏莱甚至 做出十分凶恶的样子来,吓得祁高中尉连连后退。 我们借用了祁高的车子,离开了丛林,来到了一个镇市。我来的时候,那 架军用印度机,就是停在这个镇市的。由于我有一份国际警方发出,由数十 个警察首长签署的文件,所以要使柏莱出境,并不是难事。 我们先回到家里。老蔡看到我们回来,高兴得奔进奔出,不住讲着毫无 条理的话。柏莱的样子虽然怪一点,但当他换了普通人的衣服之后,也不算 十分碍眼,并没有人对他特别注意。 当晚,我们详细的商量如何前往尼泊尔的细节。我对于我再要回去,感 到十分抱歉,那是我又一次对国王的失信。 但即使我再失信,也是非去不可,为了柏莱,为了自己,为了解决这一 切谜团。就算为了被我骗进神经病院中的辛尼,我也必须回去。 我们商量下来,白素用正常的方法入境,我和柏莱,采取我第二次到尼 泊尔的路线。 第二天,我们就上了飞机,到了大吉岭,白素继续飞往加德满者。我要 她一到加德满都就到那家精神病院去解救辛尼。我和柏莱在大吉岭停了一天 有了上次的经验,对于嬉皮士的生活已经十分熟悉。而柏莱,本来就是一个 瘪皮士。。 在正常人的眼中看来,所有嘻皮士全是一样的,管他是白皮肤、红皮肤, 白种人或印地安人!所以当柏莱披上了毛毯,留长了头发之后,根本没有人 去注意他。 我们和一群嘻皮十一起,步行进入尼泊尔国境。然后租了一辆车,直驶 加德满都,到的时候,正是傍晚时分,直驱和白素约定的酒店。 照我们的计划,我们一到,白素和辛尼,就应该在洒店中迎接我们了。可 是酒店大堂中却看不到他们两人。我到柜台上去一问,职员看我这一身打扮, 爱理不理,直到我给了丰厚的小贴,职员才变得十分客气。可是情形却出乎 意料之外,白素在四夭之前,就应该到达的了,可她井没有来。她根本没有 到过这间酒店! 我并不十分担心,因为我知道白素应付非常事故的能力在我之L。连在 黑军族中都能履险如夷,别说其了了,应该没有什么困难可以难得倒她。我 首先想到的,倒是辛尼。 所以,我和柏莱一进入酒店的房间,立时就打电话到那家医院中,几经 转折,又找到了那位医生,我道:“医生,我是卫斯理,你可还记得我,我送 过一个病人进你的医院。” 那医生立时道:“记得,关于那病人——” 我忙道:“我不知怎么说才好!真的抱歉之极,他不是一个疯子,是一个 极其正常的人!” 医生在电话那边叫了起来:“什么?” 我道:“这是一个可怕的误会,我会马上就来接他走,一切全是我不好!” 医生呆了半晌:“只怕迟了!” 我呆了一呆:“迟了?是什么意思?这次你们办事那么快,已经将他送回 家乡去了?” 医生道:“不是,在你走后,我们就将他关进了危险病人的病房,第二天 早上,管理员就发现他已经自杀了!” 我陡地一震,这震动是如此之甚,以致连手中的电话听筒,也落了下来。 在那一刹那,我心中的悔恨,真是难以形容,我想起辛尼在被拖进去的 时候的那种愤怒的神情和他所说的那些话。 我以乎紧握着拳,心中感到一阵绞痛。落在地上的电话听筒之中传来 “喂喂”声,而我的脑中一片“嗡嗡”声,全然不知如何才好。 柏莱吃惊望着我:“辛尼怎么了?” 真的,在我一生之中,我从来也没有那么悔恨,难过。我害了辛尼,辛 尼不知是带着多大的仇恨自杀的! 在我呆若木鸡之际,柏莱抬起了电话来,讲了一些话,我也没有听清楚 他在讲些什么,直到柏莱将电话听筒放在我的耳际,我才听得那医生道,“奇 怪得很,辛尼一进了病房,就十分平静,反倒不时笑着,所以管理员才疏忽 了他。而他在自杀之前,在墙上留下了四个大字,真是怪不可言。” 我直到这时,才哑着声道:“四个什么字?” 那医生道:“他写着,我回去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望向柏莱,柏莱点着头:“他回去了。” 我放下电话:“他没有那个仪器,如何回去?” 柏莱摇头道:“不知道,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大多了!辛尼既是在心情极平 静的状态之下,是在极具信心的情形之下放弃了肉体,他可能真的回去了!” 我苦笑着:“你是在安慰我。不过你的话,也提醒我有一个责任,不论辛 尼去了何处,我都一定要尽我的能力使他回去!” 柏莱将手按在我的肩头上,看他的神情,他的好友出了事,他一点也不 悲戚。这难怪,他本来就是个叫人用利刀刺进他的心脏的人,要他这种人 对死亡表示哀切,莫非缘木求鱼? 我一直极难过,勉强休息了一夜,简直没有合过眼。第二天一开始,我 们就在大街小巷,寻找巴因。 可是这个出售假古董的巴因,就像是在空气中消失了。我们分别问过很 多人,都说在四天之前遇到过巴因,自从那时候起,就未曾见过他。 一直到傍晚,才遇到了一个老人,当我们问到巴因,我形容巴因的样子 和他的行为时,只讲到一半,老人就叫了起来:“我知道,那是巴因!我四天 前见过他——” 又是“四天前见过他”,我正感到失望之际,老人又道:“那时,我看到 他和一个很美丽的女子在一起。那女子好象是日本人。” 我连忙问道:“那女子的样子——” 老人形容出那女子的样子来,我和柏莱互望了一眼,一听就知道那是白 素!白素正应该是四天之前到达加德满都的,她可能一到就遇上了巴因,但 是她和巴因一起到了什么地方去了呢? 柏莱打发走了那老人:“照我的推测,巴因的所谓古物,一定是你曾经到 过的那上层石室得来的,我们可以到那里去,顺便到已因的那个村子里去找 他,看他是不是在!” 我点头表示同意,在我所主中,另有别的想法,白素找到了巴囚,事情 一定有意料之外的变化,不然她不会不照预定的计划等我们。 我又租了一辆吉普车,和柏莱向前直驶,经过柏莱和辛尼曾经栖身的古 庙,继续向前驶,到了我记忆之中那七间石室的所在地附近,我停了车:“应 该就在这里附近了。” 柏莱站起来,四周看看。这时夜已很深了,月色黯淡。虽然有雪山上的 反光,视野也不是很远,柏莱看了一会,转过头来;“我看不到什么建筑物!” 我也站了起来,向记忆中那石屋所在的方向望去。眼前的影象全在我的 记忆之中,那座古怪的石屋,应该就在左边·一百公尺左右处。可是这时望过 去,却是一片平地,什么也没有: 柏莱以疑惑的眼光望青我:“你真的记得,就在这里?” 我没有回答柏莱的问题,跳下车,向前走去。柏莱跟在我的后面。我向 前走出了百来步,尽量回忆当日的情景,那古怪的石屋,应该就在我的面前, 可是现在我面前却空无一物! 我望看地下,在尼泊尔,所谓平地,其实也是在山上,只不过地形平坦 而已。地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块,散发着一种贫瘠而凄凉的味道,我慢慢向 前走着,兜着圈子。心中在想,那石屋既然这样占怪,是不是因为什么特别 原因而经人拆除了呢?但是,石屋露出在地面上的建筑可以拆去,在地下的 那七层,又怎能拆动去呢?而且就算拆除了,多少也应该有点痕迹才是,何 以一点痕迹也找不到? 这时,我算是想到了石屋己被人拆去这一杠。因为我对于自己的记忆力 很有信心,我知道:石屋一定在这里,既不见了,那就一定有人拆了它。可 是,我却没有想到拆除石屋的是什么人。 黄金屋-http://snowboy.yeah.net 标题 <<书路--头发>> 卫斯理系列 头 发 第九部:夜探王宫发现国王的秘密 在我的想象之中,那多半是巴因和一些乡人做的事,那么,应该有点痕 迹留下来,所以当我找不到那间石屋的任何痕迹之际,我心中的疑惑,愈来 愈甚。 就在这时,在我身后的柏莱,忽然叫了起来:“有人来了!” 柏莱叫了一声,我抬头看去,已看到一辆车子,向我疾驶而业,那辆车 子着亮了车头灯,直射着我和柏莱,以致我要自然而然地用手遮住自己的双 眼。 车子的来势很快,一下子就来到了我们的面前。那时,我还不知道车子 上的是什么人,但是车头灯照射着我,我冒险生活的经验,使我自然地感到, 自己在明处,人家在暗处,总是一件十分不利的事,所以我立时向后退出了 几步,到了车头灯的照射范围之外。 当我来到暗处的时候,我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眼前的情形。 柏莱没有我这样的经验,尽管他看来也觉得十分不舒服,用手遮着眼,可 是他却没有退开去,他只是在叫着:“喂,你们干什么?” 这时,我也看到那辆车于,那是一辆十分华贵的房车,在车门上,有一 个征饰。 那是尼泊尔国王的征饰!不论是不是国王亲自来了,我被车中的人发现, 总不是好事,所以我连忙又退开了几步。 就在此际,车门打开,两个军官先下车,接着下车的那个人,我再熟悉 也没有,他就是第一次请我去见国王的御前大臣。 御前大臣下车之后,我看到了车中还有一个人坐着。我一看到了御前大 臣,心就怦怦乱跳。我又到尼泊尔来了!这是一件十分难以解释的事! 就在我思索着该怎样掩饰自己之际,我已听得御前大臣十分不客气的声 音在问柏莱,他道:“你是什么人?你在这里干什么?” 柏莱显得有点恼怒,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御前大臣身边的两个军官叱道:“大臣问你话,你必须回答,放下手来!” 柏莱呆了一呆,放下手来,灯光直射在他的脸上。 别忘了这时的柏莱,是一个黑军族的土人,当他眯着眼以适应强烈的灯 光之际,样子真是怪得可以。柏莱的应变能力,倒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大 概听我说起过御前大臣和我之间的事,所以他摊着手,说道:“我是游客,迷 了路,要怎样才能回到酒店去?” 御前大臣盯着柏莱,接着,又向我望了过来。我估计以他和我之间的距 离,天色又这样昏暗,他认不出我的容貌来,所以我只是站着不动,并没有 畏缩,以免反而引起他的疑窦。 就在御前大臣向我望来之际,柏菜又帮了我一个忙,大声叫道:“亨利, 不必怕,这里有两个军官,一定可以指点我们归途!” 我含糊地答应了一声,御前大臣本来向我走前了一步,这时才转回向去, 指着柏莱:“这一带已由军事当局下令,列为禁区,你们快离开这里!” 一听得御前大臣如此说法,我心中陡地一动。而这时,柏莱索性做戏做 到十足:“军事禁区?为什么我们来的时候,看不到任何标志?” 御前大臣的声音很不耐烦:“我现在通知你也是一样,快离开!” 柏莱咕嘀着,表示不满,向我们的车子走去,我也向前走去,不一会就 追上了柏菜,低声笑道:“真有办法,要是被御前大臣看到了我,事情就麻 烦得很!” 柏莱吸了一口气:“车中不止一个人,你注意到了没有?” 我说道:“我看到了,这个人——” 柏莱接口道:“他坐在一辆车后座的左首,通常这是车子主人的座位,这 个人的地位,比御前大臣还要高,你以为他是谁?” 我将声音压得极低:“国王?” 柏莱没有出声。我们已经来到了吉普车旁,我们一起上了车,柏莱发动 车于,向前直驶出去,我们看到那辆车于的车头灯,一起照射着我们,直到 我们驶出了灯光照射的范围之外。 柏莱回过头来,望着我:“我相信你没有记错,那竖立着奇异雕刻的石屋, 一定就在刚才我们站着的那个地方!” 我有点奇怪:“你为什么这样肯定?” 柏莱道:“你没听御前大臣说,这里列为军事禁区,当然是为了那奇怪的 石屋之故。不让人接近它!” 我不禁笑了起来:“石屋根本不存在了,让不让人接近,有什么关系?” 柏莱摇头道:“我也不明白,但是事情看来十分严重,如果在车中的是国 上,那么国王和巴因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囚卫和那占怪的石屋之间,一 定也有着某种联系,你想是不是?” 我脑中很乱,但是柏莱的话很有道理,所以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柏 莱道:“所以,我们应该分途去进行,回到加德满都之后,我继续去找巴因和 白素,你一一” 我陡地一震,立时想到柏莱想说什么,是以我立时大声道:“不,我不去!” 柏莱叹了一口气:“好,你不去,那就只好我去了,一定要去,一定可以 在那里出探出一些因由来的。” 我望着柏莱,我发现他的思想极其灵敏,对他人心意的领悟能力,也在 常人之上,而且有着一种异常的自信力,好象他说的话必须被遵从,不可抗 拒! 我没有理由相信柏莱以前就是这样的人,因为一般来说,嘻皮士总是糊 里糊涂的,而他和辛尼,是不折不扣的媳皮士! 柏莱是不是在经过了突变之后,忽然变得精明能干了?难道一个印地安 人的身体,比他以前的身体更有用? 不过这时,我没有机会去探索这个问题,因为柏莱又已咄咄逼人地问我: “是不是?你说是不是?” 我想了一想,才缓缓地道:“柏莱,你要知道,偷进王宫去,那不是闹着 玩的,一旦被发现,后果如何,你应该想得到!” 柏莱道:“如果被发现,可以求见国王,我相信国王的心中,一定有着不 可告人的秘密,只是我们掌握了这一点,国王至多将我驱逐出境!” 我苦笑道:“国王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君子,你这样做是不是——” 柏莱却粗鲁的打断了我的活头;“那我不管,我要回去!任何对我的回去 有一丝一毫帮助的事,我都去做,我一定要回去!” 这时候,我心中真的感到十分吃惊。我吃惊,是因为柏莱在这样讲的进 候那种咬牙切齿的情形,甚至他额上的筋,都现了起来。而接下来,更令我 吃惊的是,他竟然立即觉察到了自己的神态十分不对,所以立即恢复了常态, 而且企图掩饰他刚才表现出来的那股“狠劲”,在刹那之间,他的语调变得十 分柔顺:“我实在太想回去了,你知道,太想了!” 柏莱这样说,自然是希望我原谅他刚才的粗暴。但是由于他转变得如此 之快,那真使我震惊。首先,柏莱的话,使我感到他为了“回去”,简直有点 不择手段!这和我已知的“回去”的条件,绝不相合。光是这样,还可以解 释他向往永生,急于要“回去”。可是他随之而来的那种掩饰,却不折不扣是 一种邪恶! 我迅速地转着念,一面随口应道;“我明白…一”然后,顿了一顿:“既 然这样,还是让我去的好,至少我去过两次,比较熟悉一点!” 柏莱很高兴地道:“本来你就是最理想的人选,趁今晚就去!一有消息, 立刻到酒店来联络!” 这时,连我自己也说不出为了什么缘故,心中感到了一重隐郁。 这股隐郁,十分强烈,我感到柏莱在变,变得不可捉摸。或许,柏莱原 来就是这样子的,因为我和柏莱并不熟,只是在辛尼的叙述中才对他略有所 知,辛尼曾不上一次他说:“我一直是争不过他的”,这情形,会不会和如今 一样呢? 我没有再说什么,车子继续向前驶着,驶进了市区之后,在一个街角处, 柏莱停下车来,望着我。 老实说,这时我自己也觉得有到王宫中去探索一番的必要。因为那古怪 石屋的突然消失,那地方又凑巧划为军事禁区,御前大臣的出现,车中坐着 的那人又可能是国王,这种情形,都表示国王和那古屋之间,有着极其微妙 的关联! 由于我自己也想去,所以这时我并没有柏莱在支配我行动的感觉。我下 了车:“如果没有意外,天亮之前,我会回来!” 柏莱道:“祝你好运!” 他一面挥着手,一面驾着车,向前疾驶而出。我一个人倚着墙角,点燃 了一支烟,等到一支烟吸完,对于柏莱,究竟有什么隐郁,还是说不出所以 然来,只是感到事情很不对头。 我在黑暗中向前走着,步行了的约莫一小时,已经可以看到王宫的巍峨 建筑。我知道,要正面进入王宫而不被人发觉,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绕着 道走,一直来到了王宫围墙的一边。 我抬头望着高墙,墙用石砌成,凹凸不平的石块可以使我轻易地攀上去。 当我上了墙头之后,一切就变得简单多了! 以前王宫的情形怎样,我并不知道,至少近数十年来,尼泊尔一直处在 平静的生活之中,只怕没有人会料到有人会偷进王宫来,所以几乎没有什么 警卫。当我升始进入了建筑物的阴影之中后,没有遇到什么人。我一直向前 走着,土宫的建筑十分大,我初步的目的地,是曾经两次到过的那间国王的 间房,可是在进入了建筑物范围内的半小时之后,在长长短短的走廊和甬道 中不断打转,我发现那并不是容易的事。 我在一条很长的走廊中停了下来,竭力想弄清楚方向。走廊中相当黑暗, 正当我站立不动之际,我听到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我连忙一侧身子,躲向一条林柱之后,大柱的阴影,恰好将我整个人遮 住。 我躲在柱后,连探头出去看一看也不敢,因为偷入王宫,不是闹着玩的 事,说不定尼泊尔有什么古老的法律来惩处偷入者,例如砍头或断去双腿之 类,那么我就糟糕了! 我躲在柱后,屏住了气息,只听各脚步声愈来愈近,来的是两个人,那 两个人在交谈,开始语音还听不清,而当他们渐渐走近之后,我已经可以听 到他们在讲些什么了。而且,就在一问一答之间,.我已经听出向前走来的 两个是什么人! 那是国王和御前大臣! 我所在的那条走廊,看来是一处十分冷僻的所在,我绝想不到国王和御 前大臣也会到这里来。我又将自己掩藏得好一点。只听得回上叹了一声:“你 知道我现在最想见什么人?” 御前大臣道:“不知道,陛下想见什么人,大可以召他来见你!” 国王又叹了一声:“这个人,我又想见他,又怕见他,和他谈话是一种乐 趣,但是他那种寻根究底的态度却又使我不能接受,我根本不知他如今在什 么地方!” 我听到这里,心中陡然一动,这是在说什么人?不会是我吧? 御前大臣静了片刻:“陛下说的是卫斯理?” 国王苦笑了起来:“就是他!” 御前大臣又不出声,在静默中,他们两人在我前面走了过去。我可以看 到他们的背影。在那一霎间,我真想直冲出去,大叫;“我就在这里!” 但是我却并没有这样做,我之所以不出去和国王相见的原因,是因为我 从国王的语气中,听出了他心中,有一个极其重大的秘密。 任何人心中有了秘密,总会有一股向人讲述这个秘密的欲望,国王喜欢 和我谈话,当然是因为在和我谈话之中,能够触及这个秘密。但是看他的情 形,他又不想泄露这个秘密。如果我现身出来,和他相见,那结果一定和上 次与他会面一样,没有结果,不如我在暗中观察探索,来得有用。 国王和御前大臣向前走去,又继续道,“这东西搬到宫里来了,他可满 意?” 这句话,我听碍莫名其妙,不知他指什么而言。但御前大臣显然听得懂: “哼,这家伙,根本忘了世世代代的祖训,他在乎什么,只要有钱、有酒!他 甚至偷了祖传的古物出卖!我敢说如果有人出一千卢比,他会将整座东西卖 给人家!” 我心中“啊”地一声!这几句话,我倒是听懂的了!他们在说的那个人 是巴因!那么,“搬到宫里来”的“那东西”又是什么呢? 一想到这里,我不禁心头乱跳。向前看去,看到国王和御前大臣,已经 转过了一个弯角,我忙从柱后闪身出来,迅速地贴墙向前奔出几步,来到了 转角处,刚好看到国王和御前大臣,站在一扇门前。那扇门上着锁,御前大 臣取出了一柄相当巨型的锁匙,将门打开,让国王先进去,他自己了跟了进 去,随即将门关上。 我来到那扇门前站定,四周围极静,只有远处,走廊的一端,有轻微 的、有节奏的脚步声传来,听来像是卫兵在来回踱步。 我将耳朵贴在门上,希望可以听清楚门内的声音,但那道门十分厚,什 么也听不到。 我在门外等了约莫有二十分钟,我才又听到了门柄转动的声音,立时又 闪身到阴暗处,看到,国王和御前大臣走了出来。国王的神色很迷惘,御前大 臣则郑而重之地上着锁。我看到他这样郑重地上锁,就觉得好笑,因为这种 锁,我可以用最简单的工具,在半分钟之内就打开它! 国王的神情非但迷惘,而且还有点郁郁不欢。他又叹了一声:“真不知道 究竟曾发生过什木么事,我真想到那七间石室之中去冒一下险,在那最下层的 石室中,弄出些光亮来,看看会有什么故事发生!” 我一听得这句话,心中陡地一震!我的推断没有错,国王果然也知道那 七间石室的秘密,那么,国王到那地方去,又将那地方划为军事禁区,也不 是偶然的事了! 我的心中固然吃惊,但只是我的吃惊,比起御前大臣来,却大大不如了。 御前大臣一听得国王的如此说法,简直脸色发青,双手乱摇,说道:“陛下, 万万不可!” 国王苦涩地笑了一下:“你知道。如果在最底下的那一层石室中弄出光亮 来,会有什么结果?” 御前大臣喘着气:“我当然不知道,但是既然有这样的禁例,一定会有非 常事故发生,陛下千万不要再去想它。就当它没有这件事好了。反正这件事 决没有人知道。族长已经死了,巴因又是个糊涂虫,陛下不想,我不讲,世 界上再也没有人知道的了!” 国王直视着御前大臣:“你错了,还有一个人知道的,卫斯理!” 我心中苦笑了一下,因为国王也说错了,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人知道,那 是我讲给他们听的,柏莱和白素! 御前大臣仍是挥着手,一脸惶恐的神色,国王不再说什么,向前走了开 去,大臣跟在后面,渐渐走远了。等他们走远之后,我定了定神。从国王的 说话中,我至少又知道了一项事实!在那间七层神秘的石室最底下一层,被巴 囚杀死的那个老者,他的身份是一个”族长”,而巴因是这个族的最后一个人。 令我不明白的是:这是一个什么族?这个族和国王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何以国王明知巴因杀死了族长。反而对他仍然这样优待? 我一面想,一面取出一根铁丝,、拨弄着那把锁。不到一分钟,我就打 开了锁,推门进去。 当我推开门之际,我陡地呆了一呆,我看到了我不应该在王宫中看到的 东西,然而那东西,却又确确实实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进了那房间,反手将门掩上。一点也不错,在我面前的,就是我曾在 神秘石屋中见到的那象是神像一样被供着的不知名物礼! 不但那不知名的物体在,连放着那物体的石坛,石坛旁环绕着的香、烛, 也一祥在,看来是整个自那石屋之中,搬过来的! 一看到了那东西之后,我自然明白了“这东西搬到宫里来了,他可满 意”这句话的意思了。 “这东西”,就是那件不知名物体。“他”,当然是指巴因而言。看来这件 东西属于巴因,或是巴因那一族。国王为了某种原因,而将之搬到宫里来。难 怪我找不到那间石屋,一定已破同王拆掉了。 石屋被拆得如此干净,一点痕迹也找下出来,当然不是普通乡民可以做 得到的事。 而我也可以肯定,石屋被拆除的部分,一定只是地面上的建筑,地下的 那七层石室还在。因为国王刚才还曾提起过,要到最底下的一层去弄出一点 光亮来,看看会有什么结果! 我呆了半晌,在这件不知名物体旁,大约逗留了三十分钟。我第一次见 到这件不知名物体之际,全然说不上那是什么东西。如今,我第二次看到这 件物体。在这段时间内,我已经知道了很多事,知道了柏莱的第一个梦和第 二个梦,对整件不可思议的事,已经有了一个我内心不愿意接受,但是却个 可否认的概念。所以,我再度仔细审查那件不知名的东西之间,我有了不同 的感受。 虽然那件东西,被当作神像一样供着,但这时我看起来,那东西,根本 是一件极其精巧的机械制作的一部分,那东西本来可能是一辆车,或是飞船, 或是相类的一件东西,但是却肯定经历过极大力量的撞击,已经极度损毁了。 我转动着那件东两上的那个金属球,那看来显然是一个可以作任何方向 转动的球形轮子!这是一艘太空船的一部分?这艘太空船(我假定如此),是 不是和柏莱所说,巴因售给他的那具记录仪器是同一来源?是来自一个不可 测的遥远星球?而这个遥远的星球,就是地球人的老家?地球人的祖先,因 为犯了罪,所以才被从这个遥远的星球上被遣到地球来,剥了永生的能力? 这一切疑问,一起涌上我的心头,可是我却得不到任何的答案。 我在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是将发现告诉柏莱?我甚至可以预料得到, 只要将情形一告诉柏莱,柏莱立即会逼我到石屋原来的所在去,发掘那七层 地下石室。 我为什么会有这样肯定的想法,自己也说不上来,只是感到柏莱近日来 的言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他变得专横,凡是他所想要做的事,他就 不顾一切,要达到目的,而且在行事的过程中,全然只为了一个目的而进行, 这个目的就是:回去!似乎为了回去,他不在乎做任何事情! 我很不喜欢柏莱这样的态度,而且也觉得,如果顺从柏莱的意思,可能 伤害到国王,国王内心有着苦衷,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有权保持秘密,柏 莱和我的一切行动,都在剥夺他这种权利。 我真的不知该如何做才好,所以才会在那房间中耽了那么长。 我最后决定,还是先离开王宫再说,等到和白素会合之后,我要和白素 商量一下,再作决定。我来到门口,又回头向那件不知名物体看了一眼。心 中泛起了一个国王曾经问过的问题:“真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我出了那房间,照样将门锁好,在走廊中,向前走着,转了几个弯。我 是从哪里进来的,我记得很清楚。下一会,又来到了围墙之下,攀上了围墙, 顺利地翻了出去,向前疾奔出了百多公尺,才松了一口气。我偷进工宫来,总 算没有被人发现。我放慢了脚步,向前走着,才走出了不多远,突然听得黑 暗中,传来了一下凄厉的叫声。 那一下叫声在深夜的寂静中听来,令人心惊肉跳,我立时转身,向那下 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心中也充满了疑惑。因为那下叫声,听来竟象是巴因 所发出来的一样! 我等着,想再听到一些声响,以判断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在那一下叫声 之后,四周围就一片死寂。我并没有等了多久,就向着那下叫声传来的方向, 疾奔了过去。转过了两道墙角,听到了一阵急速的喘息声。我立时放轻脚步, 再转过一道墙角,我看到了巴因。巴因的神情极其惊慌,脸肉甚至因为恐怖 而扭曲着,他的手搭在右肩上,自他的指缝之中,有鲜血在流出来。但是他 的神情只是惊怖,而不是痛苦,因为这时,有一柄锋利的,在黑暗之中也闪